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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释青的牙关都在颤抖。他用第五君完全不明白的眼神看向第五君,无数的话在喉咙里滚过千遍,最后只一字一句地说了这样的话:“你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人能逼迫你。没有人能伤害你。”
  我会保护你免离一切逼迫和伤害,包括我自己。
  第五君眼前蓦然被泪水蒙住。
  在眼泪砸下来的一瞬间,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齐释青拿起了桌上的茶盏。
  ——茶盏里有茶。
  第五君一惊,伸手就要抓,然而他们之间隔了一张桌子,他不等站稳,茶盏就已经在齐释青的唇边。
  齐释青举杯向第五君抬了抬手,如同敬他一样,然后一饮而尽。
  “你走吧。”
  第五君整个人几乎趴在桌子上,手向前伸着,失声喊道:“这里面下了药!!!”
  齐释青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说:“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的事,你不需要承担我的后果。”
  第五君注视着齐释青,剧烈的心跳忽然慢慢平静了。
  ——齐释青并不知道他喝的是什么,他大概只以为县令把他带到春风楼是想用美色诱惑他,却没想到县令会阴险到这个地步,把所有能入口的东西全下了春药。
  刚刚他敬自己那杯,也许是想告别。
  第五君站直身子,静静地望着齐释青,说:“我不想走。”
  齐释青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灼热。他有些愣神,潜意识里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第五君向齐释青的方向走了一步,问:“春药和断尘散,你想解哪一个。”
  齐释青此时额头已经冒出青筋。
  他不想喘息得过于明显,竭尽全力地压抑自己,警告第五君:“你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五君却彻底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俯下身,手搭上齐释青的肩膀对他耳语:
  “把窗关了。”
  春风楼外,县令的目光紧盯着这扇打开的窗户。
  他看见花魁出现在齐释青身后,搂住了他,身后的那片血迹氧化变暗,窗框里好像开了一朵荼靡的花。
  花魁抱了齐释青一会儿,突然被拽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窗边。
  片刻后,花魁的身影再度出现,她被拦腰抱起,后背撞在窗框上,而后齐释青的正脸出现在窗户中央。
  马大有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以为花魁要被扔下来、血溅当场的时候,一声不堪承受的娇吟突然从那里传来,花魁仰起身子,搂紧齐释青,而她背后那条男性的手臂青筋暴起。
  齐释青掐住花魁的腰,把人抵在窗户边,看向春风楼下的人群。
  马大有跟齐释青目光相接,被其中磅礴的怒意吓了一跳。
  下一刻,两条人影都从窗边消失了。
  窗户哐地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注:本章提到的“万应百宝丹”的原型是“云南白药”,创始人是云南民间医生曲焕章。
  第289章 归心(九)
  人的胆量其实并不是事先预备好的,而是在孤注一掷的那一瞬间才爆发出来的,在此之前可能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对第五君来说,胆大是一场无法预料的、极度冲动的无中生有。
  在没有思考、也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就走到了齐释青背后,弯下腰,亲密地环住了齐释青的脖子。他的大脑明明没有发出指令,可身体却动起来了。
  灵魂和躯体好像是分别控制的,二者之间存在延迟。
  直到指尖被齐释青的皮肤烫到,第五君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了这里、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此时才感到些许的害怕。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感受不到爱意,却固执地想要尝试。
  好像一个上头的赌徒,越是倾家荡产越不收手。
  他听见他冷静地对齐释青附耳道:“把窗关了。”
  同时却又知道他必须要给县令演一场戏,不然一切都会败露。但他的身体好像暂时不听使唤了似的,不光喉咙说不出话,就连四肢也僵硬得动不了。他就那么抱着齐释青,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对齐释青发出下一个指令。
  是齐释青打破了沉默相拥的僵局。
  从喝下那杯茶开始,齐释青周身血液的流速陡然加快,浑身都烫得厉害,如同发着高烧。他的太阳穴咚咚起伏,好像血液要生生从那里撞出来似的。与第五君肌肤相贴的那一小片位置因为被过度感知而敏感到发痒。
  齐释青后槽牙快要咬碎了,脸颊的肌肉硬得吓人。他发过誓这辈子不再伤害第五君,可他的誓言就快被打破了。
  他快要失控了。
  他甚至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刚刚第五君说的那些话、那些做梦似的好话,他甚至做不到细想,只是凭本能抓取了字面意思。他不能保证没有曲解第五君的意图,可他快要忍不住了。
  在药物的作用下,一切感官都被放大。第五君的脸蛋软软地贴着他的,第五君身上浸泡多年的艾草清香在浓浓的胭脂水粉味道下依旧能被他清晰地辨别出来,但最无法忽略的气味,其实是人的血味。
  第五君穿着的衣裙,浸透了一个死去的妓女的血。
  这股血腥让齐释青从情欲的地狱里挣扎出了一丝清明。
  齐释青猛地站起,抓住第五君的胳膊,把人拉到远离窗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