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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她身侧的女子也跟着问她,眼神紧张,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我没事。”秋疏桐站稳便松开了她的手臂,沙哑着嗓音说,“多谢。”
  这时是傍晚,或许是因为处于战争年代,时局不稳,街边人烟稀少,许多餐馆也暂停营业。城隍庙附近许久才能看到三两个人影,汽车更是稀少。
  这块距秋公馆很近,步行二十分钟便可抵达。
  秋疏桐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她一路向前,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二人始终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穿过一座拱形桥,又拐过一条香樟繁茂的街道,秋疏桐的脚步渐渐放慢,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曾在温砚岭书房里读过的那本《中国近代史》书籍。若她们说得没错,若今日确实是8月5日,那么距离那场声势浩大的大暴动也就只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了。
  明知人各有命,明知自己也并不能改变什么,秋疏桐还是停下脚步,回头提醒她俩:“现今局势不稳,已有许多人开始逃离安城。如果条件允许,请尽快安排家人离开,以免深陷危难。”
  闻言,两名女子安静了一瞬,站立在原处良久,方才道:“好。”
  秋疏桐继续往回走,不久便来到了秋公馆的朱门前。
  她抬头凝望着位于高处的门匾,已有将近一年未曾踏足。曾经魂牵梦萦的故居,如今回来了,竟无端生出一份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秋疏桐在门前站立许久,才伸手去推门,却没有推开。
  她愣了愣,又试了一次,仍是没有成功。
  于是她只能抬手敲门,其实她并不确定此刻家中有人。
  不过很巧的是,在她敲门没多久,就有脚步声朝这边传来。紧接着,大门被人从内打开,秋疏桐意外地看到一个陌生身影站在她家敞开的门旁。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领口高而贴合,微微勾勒出她颈项的曲线。衣身缀着精美的刺绣,唯美而庄重。
  来人明显也注意到了秋疏桐,神思稍怔,接着便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血啊?”
  秋疏桐微微愣住。
  她此前一直在专注拍戏,身上套着医院的白大褂。拍的是许多车辆同油罐车相撞,她随车出诊,去抢救受伤的驾驶员的戏份。
  走戏时一直都很顺利,然而到了正式开拍时,油罐车却突然发生了爆炸。“嘭”一声巨响,身后一棵洋槐树瞬间被炸断,火光冲天,镜头里尘土飞扬,现场一片混乱。
  秋疏桐就在这阵混乱中被炸回了1938年。
  意外发生得太快,导致她未能及时换下戏服。额前的头发也没及时整理,有些散乱,看着颇为狼狈。来得又过于匆忙,她不知道在哪儿磕着碰着了,或许是拍戏时沾上了什么东西,裤腿布满尘土,白大褂上血迹斑斑。
  因她这句话,秋疏桐才恍然感到一阵痛意,左手的手背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划破了,不住地往外流血,擦得浑身都是。
  难怪当时那两名女子满脸紧张,不停地问她是否有事。说实话,正常人瞧见这种状况,都会被吓得不轻。
  秋疏桐伸手摸了摸衣兜,试图找出一些纸巾来止血,然而什么都没找到。
  门旁的女子显然看出了她的窘境,也没时间问她前来找谁,转身朝客厅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招呼她:“请随我来。”
  秋疏桐已经一年没有踏入家门,如今回到这里,不由得红了眼眶。
  院里的梧桐一如记忆当中那般枝繁叶茂,客厅依旧如从前一般干净整洁。巨大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四把雕花木椅上放着绣花靠垫,沙发上铺着红色绒布,色彩明艳。茶几上摆着明清时期的瓷器,地上铺着花纹复杂的地毯。
  沙发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些名人字画,画旁边还有她母亲当初给她买的唢吶,秋疏桐与它遥遥相望。
  她手背处的伤口很深,距离她醒转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这么长时间过去,伤口仍未止血,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女子去卧室给她找来一块浅色的手帕,让她赶快压紧。
  秋疏桐到底害怕给人搞脏,犹豫着没有接。
  “不必担心弄脏它,帕子就是做来给人用的。”女子朝她递了递,劝道。
  秋疏桐向她道了声谢,伸手接过手帕,堵在伤口处,用力压住。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秋疏桐刚准备找话,问她是谁,为何会在秋家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随即,她的耳畔响起了秋景予的声音:“幼殊,我跟相馆的师傅说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吧。”
  他抬步跨入客厅,刚准备朝被她唤为幼殊的女子走去,突然看到坐在她对面的秋疏桐,秋景予明显一怔。
  很快,他脸上惊讶的神情便转为了惊喜,慌忙朝秋疏桐走来:“小妹,你这一年究竟去哪儿了?哥哥找了你好久。”
  他说话时仍掩不住内心的高兴,遇到秋疏桐分明是意外中的惊喜。然而这份惊喜只在他脸上停留了数秒,未等秋疏桐回答,秋景予便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眉心一拧:“怎么?你受伤了?”
  秋疏桐无奈地点了点头。
  秋景予掀开她手中的帕子,看了眼伤口,立马回到房间,给她找来一些纱布和酒精,替她清理伤口、包扎,他一边包扎,一边说:“去年安城战役,我方空军全军覆没,伤亡惨重。我一直都抱着你还幸存的念想,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始终未果。这一整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