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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么样终究还是一个14岁的少年,黑泽阵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睡好觉了。
  闭上眼睛,黑漆漆的世界里就会浮现她的脸,她的眼泪,会想起,她哭泣着说有多么依赖自己。
  可爱的,柔软的小生物,他将要一生侍奉的主人。
  回过神,她又亲昵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用脸颊蹭他:“阿阵最近是不是好辛苦?感觉都有黑眼圈了……是不是睡不好?”
  他一直都在自己的床底下打地铺。
  女孩摸摸他眼下的乌青:“你长大了,也应该有一张自己的床了……”
  他看了看她葱白一样嫩生生的手指。
  “您才12岁,我的小姐,等您进入青春期,我会退到您的门外。”
  “哦……”她把小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我不喜欢那些意大利男孩,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像是阿阵一样呢?”
  不说话,酷酷的,也不会傻里傻气地笑,说一些憨头巴脑的东西。
  少年没说话,沉默地帮她捏着小腿,她有点困,很快就蜷缩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我亲爱的,你不能这样依赖你的手套。”
  葬礼之后,三哥送爸爸回了故乡,大哥二哥忙了半个多月,才终于找到空闲来教育她。
  大哥按着她的肩膀,很认真地说道:“听着,宝贝,你该学着处理一些事情了,尤其是父亲留给你宝石生意,这绝不能交付给一个外人。相信我,那些钱多得足够引起任何人的贪婪之心。”
  “外人里面也包括阿阵吗?”
  “当然,我的甜心。有人可以眼睁睁看着财富如同流水一般在眼前离去,却不伸手挽留吗?我亲爱的,这种人当然有,那就是家人。”
  她皱起眉,不是很明白:“但是我不想处理那些事,哥哥认为我应该把宝石生意还给家里吗?”
  “弗洛德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二哥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宝贝,那是你的下属,你可以派他去做任何事情,但前提是将权力牢牢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阿阵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今天穿着很漂亮的浅绿色小裙子,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完完全全像是一个小少女了,但脸上依旧满是天真,和还来不及散去的哀伤。
  “爸爸说了,我可以信任我的手套,这是他送我的礼物之中,最重要的一件,我不想做,也做不好的事情让他去做,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哥哥沉默了一会。
  宝石生意,这对任何一个黑手党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金钱链条,但他们今天说这样的话,发心绝对不是想要将它拿回来,虽然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妹妹,但没人觉得这会有什么影响。
  他们只是担心——妹妹看起来太依赖她的下属了,这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弗洛德,他总是没办法完全信任外人,尤其那小子是个混血,而且没有半点西西里人的模样。
  他们的沉默却让她有点误会,惴惴不安起来。
  再怎么笨,绘梨也知道,爸爸送给她的这些东西究竟有多么珍贵。
  “那……那就让大哥来处理这些事吧。”
  她低着头说:“但是我希望哥哥们对阿阵好一点,不要再怀疑他、刁难他了。”
  她搅着手指,想到之前大哥对阿阵的态度,又小声加了一句:“尤其是大哥你,你别再对他说那样的话了好不好?”
  弗洛德怔怔地看着她:“你在用一种什么样的语气和我说话?难道你在埋怨我吗?”
  她眨眨眼睛,茫然地看着他,接着被大哥他捧起了脸颊。
  弗洛德看着自己的妹妹,满心怜爱:“天啊,我可怜的宝贝,这不是你的错,我会帮你解决的。”
  再这样下去,他们家的小公主就要对一个驱车的马夫言听计从了。
  绘梨很快就知道了大哥的意思。
  晚餐的时候,大哥带了一对双胞胎男孩进来,比她的侄子们稍微大一点,他让他们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有点困惑,摸不着头脑,但黑泽阵却立刻看向了主座,脸色有点难看。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看来今天的晚餐不会太愉快了,大哥坐在主座:“我替妹妹物色了两双新的手套。”
  绘梨一愣,放下刀叉,看向了顾问。
  顾问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茬——他简直没办法明白弗洛德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对于这双手套的依赖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老教父临死前也在担心着这一点,所以才给了黑泽阵成为他养子的选项。
  但黑泽阵已经拒绝,并且表现了自己的忠诚,无缘无故去怀疑一个忠诚的人,这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更何况,就算是想要更换手套,弗洛德也应该采取更加聪明的办法,比如让他不小心在任务途中死掉,这样岂不是更加干脆利落顺理成章吗。
  弗洛德太过骄傲,不屑于勾心斗角,把他的一些主意称作‘阴谋诡计’,嘴里说不出来好话,这些他都可以忍受,毕竟是老教父收养了他,并且给了他一切,他们是家人。
  但今天,弗洛德为妹妹更换手套,这件事情却并没有事先和他商量,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
  他已经被弗洛德划分到了家人以外的区域。
  这让他不是很好受,思考着是否应该少和他再起争端,但现在的场面显然需要他出来和弗洛德站在对立面。